第157章 兩心相悅（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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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兩心相悅（三十一）
楚沅元循著感應找到宋祈年的時候, 發現他正在不遠處眉頭皺起看向祭臺。
她跟著他的目光看去，第一次才看清楚這祭臺長什麽樣子。
由三根嶙峋高大的石柱撐在邊緣，石柱最上面是一方小小平臺。上面已經擺好了天機鏡和踏仙橋。
最後一根上面光禿禿, 什麽都沒放，楚沅元一眼看出來，原本此處該放的應該就是她偷走的封神木。
在巨石的襯托下，站在血池中央的罹禍都顯得十分渺小。
血池，楚沅元眼睛驀地睜大幾分。她只在書中看過積蓄血池形兇煞之法，當時她就搖搖頭, 覺得太過喪心病狂。
眼下親眼見著, 也沒好到哪裏去。不過，到底楚沅元已經不是第一次出任務時害怕白骨的普通心性了。
她的眉頭擰起, 盯著腥氣四散的血池目露不喜。
那血池中還飄著頭顱與殘肢斷臂。
罹禍卻恍若未覺，或者說, 他早就習慣了這樣血腥殺戮的場景。
畢竟，他兇狠嗜血的名頭也並非空穴來風。
罹禍完全沒有將自己的註意力分給楚沅元宋祈年半分, 他全神貫註盯著自己的手掌。
楚沅元看見他的手中正在匯聚狂暴的力量，魔氣繚繞在他身邊, 虛幻到讓人看不真切。
魔氣在他的驅使之下，同時纏繞盤旋上不同方位的石柱。隨著魔氣越來越濃郁，天機鏡、踏仙橋左右輕幅震動, 微弱地散發出點點靈光。
怎麽回事！
楚沅元心頭大震！
怎麽看著罹禍腳下的滅生陣隱隱有驅動的架勢！
楚沅元三兩下禦靈跳躍到宋祈年身邊，找他了解情況。
“怎麽一回事？”
宋祈年臉色微沈, 冷靜自持：“罹禍設下護身大陣, 我輕易不能靠近他。”
當時罹禍只一昧往前跑, 並不和他交手。他還以為理貨仍有隱疾，才不敢和他正面對抗。
可是等他入了這方天地才知道, 罹禍並不是畏戰，而是早有準備。
想來，他們大動幹戈北伐之時，罹禍也在暗中做好了準備。
宋祈年瞧見楚沅元正擡手想要觸摸眼前的透明結界，他出生提醒警惕：“小心這結界，有古怪。”
“我方才看過了，這結界並不像尋常結界一般。”
楚沅元上心幾分，用靈力包裹著手掌，試探性往下觸碰。
往常結界堅固地向玉石水晶一般，這道結界卻柔軟似水，在她的算不上大的力道下凹陷進去。
“確實不是一般的結界！”
楚沅元低頭思索對策，她研究過陣法無數，一定能從蛛絲馬跡中尋到幾許真章。
就在這時，蕭蕭洛棠幾人也趕了過來。
“外面的魔族都肅清了？”楚沅元看見他們急迫的樣子，忍不住出聲詢問。
“大差不差。沒有幾個是真上，裝裝樣子罷了。真碰上了早就丟下武器跑了。”
蕭蕭說的話是誇張了一點，可是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
沈蝶君也是不甘落後，附和：“定是見了我小爺猶如神兵天降，嚇得屁滾尿流了哈哈哈...”
蕭蕭在一旁扯著嘴皮露出幾個丟臉的譏諷笑容。
唯有洛棠是最關註現場狀況的人，沈鶴卿和她一道走了過來。
“沅元姐，這是怎麽回事？”
楚沅元只得把剛剛的話又重覆一遍給在場所有人。
“這應該是耗費無數魔族心血打造的千人大陣，即便是我一時半會也無法解開。”
楚沅元已經是結陣破陣的佼佼者，如果連她都束手無策，一時半會他們也別想有什麽法子。
沈蝶君卻道：“不是說滅生陣需要用到封神木。現在封神木在我們手中，罹禍也沒辦法開陣吧。”
“只要他不開陣，那不就是守株待兔的事情！”
“沒那麽簡單！”出聲的是宋祈年，眾人齊齊向他望去。
他的手中拿著零星幾頁拼湊起來的碎紙，從紙張卷曲和發黴痕跡中判斷，已經有些年頭了。
蕭蕭：“這是什麽？”
宋祈年驅靈讓碎紙片浮在他的手掌心，纖細而蘊藏巨大力量的靈氣一點點將紙頁暫時粘合在一起。
他們看清上面的內容，才驚覺出了一身冷汗！
“這..”沈鶴卿不言語色的語氣中也帶了點緊張。更別說其他人了。
楚沅元也仔細看過上面的內容，呼吸微微一頓。
“這是記載了用血祭的方法代替封神木發揮出效果。而且還能提前陣法的時間！”
原本望日才能開啟的陣法，此刻已然被罹禍激活！
難怪，楚沅元若有所思看向結界內的血池，想必這就是殘頁中說的血祭，手段殘忍暴戾。
真不愧是罹禍一代魔君的冷酷作風。
“完了完了，現在該怎麽辦？”
沈蝶君完全沒有將才臨危不懼的風範，慌了神，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就差在原地打轉了。
宋祈年言簡意賅：“先破陣，後誅殺罹禍。”
道理眾人都明白，只是破陣這一步就已經將他們卡死了。
越是驚心動魄的時刻，楚沅元反而冷靜下來。一定有什麽方法可以阻止。
“凡是陣法，必定有陣眼。”楚沅元思索著曾經學過實踐過的內容。
“召集眾人合力攻擊陣眼，說不定還有機會。”
眼下空曠的平地中，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南境修士聚集在一起。
他們在楚沅元的指揮下，諸多靈力如同溪水入河，海納百川一般匯入楚沅元的體內。
層層靈力積疊累加的靈力風暴席卷在這片天地之內，楚沅元睜眼的瞬間，所有靈力順著她的指尖揮出，猛烈的撞擊在結界中心。
那裏正是陣眼的位置！
巨大的靈力波動震飛起衣袍與頭發，眾人勉強立住身形，手中卻不敢松懈半分。
罹禍也被這邊的動靜影響，擡頭涼涼了看了一眼，隨後諷笑一聲。手上魔氣湧動的更厲害，如翻湧的黑雲，烏壓壓一片朝著石柱沖天而起。
三道石柱在刺激下，也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光柱不斷升高，即將匯聚在滅生陣中央。
所有人清楚，等三道光柱匯集的時候，恐怕就是陣成的時候。
在楚沅元等人的努力之下，結界有所松動。
可楚沅元心裏卻和明鏡一般清楚得很，僅憑這些還不夠。
或者說，等他們打破結界的時候，罹禍已經得逞了。
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著滅生陣內光柱越升越高，壓迫感襲上每個人心頭。
宋祈年也看出楚沅元的心不在焉：“不要自亂陣腳。”
他沈穩的話安撫了不少燥亂的劍客修士。
蕭蕭等人‘怎麽辦’的話語都埋在喉嚨裏，因為他們知道問了也只是徒增心裏壓力。
不過，她擡頭看向並肩而立頂在他們前頭頭的楚沅元與宋祈年二人。
不知為何，心中那股無形的緊迫感消失了不少。
有他們二人在，南境一定會安然無恙！
蕭蕭洛棠沈蝶君，乃至整個南境修士皆是如此篤定。
楚沅元朝宋祈年商量，小聲說出自己的憂慮：“攻擊陣眼雖然是正統的破陣方法，可是時間太久了。”
她搖搖頭，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多人塑造出的大型結界，每個人出力的大小方向不同...”宋祈年說出他心中閃過的突兀念頭。
只不過念頭閃得太快，他只能抓住只言片語！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句話，讓楚沅元驚起，腦海中驚雷炸響，她‘噌’地一下握緊了宋祈年的手！
“我知道了！”
蕭蕭終於能問出來了：“你知道什麽了？”
沈蝶君：“就是，快說說，話講一半真是急死人！”
尤其還是還在這麽要命的時刻！
一驚一乍沒把他的心臟嚇得從胸膛中飛出來！沈蝶君胸脯上下起伏，顯然是被嚇得厲害。
她迎上宋祈年的目光，接著他的思路往下說出自己的想法。“每個人的出力大小方向不同，力量孱弱者自然出力最小。找出這個地方集中攻擊，就能快速打破結界！”
這也是當初罹禍進攻天劍宗，擊碎天劍結界的原因之一！
她敢肯定這個方法十有八九能成！
沈蝶君又有疑惑冒出頭：“可是怎麽才能知道弱點在哪？該不會讓我們一處處探吧，那得何年馬月去了？”
洛棠走出人群，站在他們身前：“我來吧。”
“我有七巧琉璃心，最能感知外界變化，是探尋結界缺憾的不二人選。”
楚沅元聽了這話，將眼睛看向洛棠。以往孱弱的肩膀也能抗住大事了，她露出一個笑容，帶著欣賞和鼓勵。
“那你就拼盡全力試一試。”
洛棠在她肯定的目光中輕緩點頭，她站在眾人中央盤坐在地，數千人的靈力轉瞬就從楚沅元身上匯集到洛棠身上。
靈氣亂流橫沖直撞，她發髻間的海棠珠花搖搖欲墜。
沈鶴卿斂目，他看著風暴中心的洛棠，覆而說道：“我宗有一護魂法門，洛棠待會元神出竅，恐有危險，我去護她周全。”
語罷，身影一閃，躍進靈力中心，站在洛棠身後。
洛棠渾然不覺，雙手掐蓮花法印。風雲交錯間，一道道七彩靈力從她的丹田處湧出，源源不斷的法力加持，讓她身上覆蓋住一層淡淡靈光。耀眼無比，令人不敢直視。
七彩靈光沖天而起，劃破天際，奔向結界。靈光身後還有沈鶴卿掌中翻湧黑霧，髓質交纏在一起。
彩虹光一點點將結界蠶食，等完全覆蓋的時候，洛棠凝眉。
楚沅元知道，她這是要開始感知了。
眾人屏住呼吸，盯著結界，連喘氣聲都微乎其微，唯恐打斷這一幕。
七彩琉璃神光開始圍繞整個祭臺震動起來，如水波一樣的紋路從頂點泛開漣漪，一圈又一圈。
罹禍自然也沒有錯過洛棠的大動作，他一邊手中不停催化滅生陣，又舉起另一只手匯聚魔氣朝結界上的琉璃光揮去。
即將擊碎琉璃光的時候，另一道黑霧與罹禍的攻擊撞擊在一起。
這邊，只見沈鶴卿猛然晃蕩起來，隨後噴出一口鮮血，臉色霎時蒼白起來。
反而觀之洛棠申請平和，手中法印越轉越快，額間流出層層細密汗珠。
七彩華光越縮越小，最終幾乎凝聚在一個小點上。
蕭蕭驚呼：“這就是結界的最脆弱的地方！”
洛棠顯然感知到了，她剎那間睜開雙眼，扯著嗓子喊道：“快集中力量轟擊標記處！”
不待她話音落下場地中所有修士身上開始爆發出陣陣靈光，個個神態肅穆，皆是在調動丹田。
數不清的攻擊在同一時間發出，撞在七彩琉璃光斑上。
在不懈努力下，終於結界破開了一道洞口，盤隨著攻擊加強，洞口逐漸擴大至人形剛好能通過的形狀。
楚沅元與宋祈年同時對視一眼，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做出了統一抉擇。
兩人先後閃身進入祭臺內。
宋祈年的腳剛離開剎那，眾人力有不逮，洞口回縮，結界依舊維持了原狀。
洛棠站起身，喊道：“沅元姐，祈年哥！”
楚沅元和宋祈年同時看向她，宋祈年什麽都沒說，可是目光堅定，眼底是不容置喙的決絕。
楚沅元瞇著笑眼看她，嘴巴無聲張合，隨後頭也不回地奔向罹禍而去。
洛棠眼睫顫動，手掌不由握緊成拳。
她認出來了楚沅元最後說的話，說的是：
放心吧，交給我們。
一句份量重於泰山的承諾，被楚沅元輕飄飄的說出口。
洛棠在心中暗暗祈願，一定要平安歸來。
三道血紅光柱就快要匯聚，楚沅元率先抽出靈劍，劃出一道劍力攻擊。
用了十成的功力，帶著破空聲砍向罹禍。
罹禍臉色陰沈，只能被迫離開幾臺中央，躲過這一步狠辣刁鉆的攻擊。
楚沅元這一劍並非要傷他，她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讓罹禍中斷儀式。
只要這個目的能達到，用什麽手法都無所謂。
等罹禍退出陣眼時，宋祈年瞬間到了他眼前，幾乎劍劍致命，暗藏殺機。
逼得罹禍只能不斷後退，抵禦如雷霆萬鈞般的攻擊。
楚沅元一劍逼他停止驅動陣法，而宋祈年則是步步緊逼讓他離陣眼越來越遠。
這兩人算盤光明正大大著，罹禍不是瞎了，自然看得出來。
他心中暗罵一聲，無比惱火。
宋祈年這邊剛輸完，他急速後退。楚沅元瞧準時機迎上，她的快劍像疾風驟雨，快到讓人簡直看到劍在哪，只能瞥見劍芒的尾巴。
急促地進攻，讓罹禍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罹禍的視線落在她衣服上的斑斑鮮血上，眼神停頓了一瞬間。
隨後毫不留情譏諷：“我該說是他太窩囊廢，連攔你都攔不住。還是該說你，實在是狠心，面對往日舊友也能痛下殺手？”
罹禍只看見了她身上的血，認定陸拾玖是被她所殺。
楚沅元也不想解釋，她和罹禍本就無話可說。回應他的只有淩空而來的一劍。
帶著凜冽的殺意，差點削掉他半個腦袋。
“怎麽手刃好友的怒氣要發洩在我身上啊？”罹禍嘴角扯著笑，說出來的話字字誅心。
楚沅元腦海中閃過陸拾玖那張滿臉是血的哀絕面龐。
罹禍瞧準了機會，襲上楚沅元。
“楚沅元！”宋祈年大聲喊她，“不要分神，不要中了他的計。”
好在宋祈年提醒及時，楚沅元反應迅速，立刻旋身用碧血回防。
利爪與金屬摩擦出灼人的火花，鏗鏘聲回響在這片天地。
兩人僵持一瞬間，罹禍的指甲瞬間暴漲，直刺楚沅元心臟。
若是這一擊得逞，後果不堪設想。
楚沅元自然也是發現他手中端倪，連忙一個閃身後退好幾步。
隨後罹禍往前伸的手撞上了早有準備的宋祈年，霸道劍意無匹，他身上隱隱傳出金龍咆哮之聲。
力勁累加神龍幻像愈發凝實，宋祈年用力一揮，金龍順著他的手臂盤旋而上，直沖罹禍。
‘離光封魔’這不是罹禍第一次見，即使有了防備，還是被震得整條手臂發麻，崩裂出一道巨大的血口。
宋祈年一招發出之後，微微側身，楚沅元隨即欺身而上。
‘驚鶴六劍’在她手中急速運轉，楚沅元整個人華光大放，千萬劍意從她體內斬出。
罹禍極力躲避，身上卻還是被刮出道道劍痕。
罹禍當年不敵吸收了寄北殘骸的宋祈年，更別說楚沅元和宋祈年聯手。
楚沅元與宋祈年二人從小就是並肩戰鬥，對彼此出手的時機和劍招如數家珍，一個眼神都能領悟對方用意。
兩人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找不出絲毫破綻。
三人幾個瞬息，鬥了不下千回合。
楚沅元與宋祈年成長的速度太快太可怖，殘酷的現實不斷逼迫著他們成長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如今的他們早就不是面對著罹禍，束手無策的少年修士。
面對著南境最頂尖的兩大高手，就算是罹禍也不得不大氣十分精神。
又是一劍，楚沅元笑掉了罹禍半邊發絲。
她出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狠辣果決，盡挑著致命處攻擊，劍招幹練老辣，不放過一絲一毫重傷罹禍的機會。
她的身體裏壓抑著的是，萬千天劍同胞的犧牲。
是楚不修化作結界的毅然決然，是秦久月讓她保護南境的叮嚀囑咐，是楚子微親毀面容的毫不猶豫。
太多太多的人和事壓在她的心頭，新仇舊恨累計在一起，讓楚沅元的進攻一次比一次更勇猛無畏。
“你爹，你娘，還有你那個哥哥都是因為我死的。喔，對了，還有數不清的天劍宗無名螻蟻。怎麽，你現在是想為他們報仇嗎？哈哈哈哈。”
罹禍笑的越發猖狂，可是經過宋祈年提醒過後，楚沅元握劍的手再沒有遲疑片刻。
越是知道罹禍用心險惡，她就明白越是不能被擾亂心神露出破綻。
罹禍逐漸使出全部力量，額間的類似火苗的圖案明明滅滅顯現出來。
逐漸清晰的神火印記，讓楚沅元陡然想起一件事。
她語氣篤定：“你是當年元翎救下的那個魔族。”
罹禍陰冷的眼神面容與記憶中的小魔族相差甚遠，但仍存有幾分熟悉感。
直到額間火紅印記出現的剎那，楚沅元才敢肯定這股熟悉感原來不是錯覺。
罹禍迷茫一陣，隨後嗤笑肯定：“你是當年那個賤人？錯不了，你就是她的轉世。”
楚沅元眼神很冷，“她當年對你有救命之恩，還把你留在山下養傷，卻沒想到你最後會被成屠戮南境的罪魁禍首。”
“恩將仇報，不愧是你堂堂魔尊的作風。”
“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輪得到你來置喙！”罹禍逐漸火大。
楚沅元向來有仇必報，最擅長以血還血，以牙換牙。
只要讓她找到機會，她都必須狠狠還擊回去。
譬如眼下這個時候，她一邊揮著劍，嘴上更是毫不留情，將罹禍數落的什麽都不是。
楚沅元瞧見他的神情，說出話越發狠厲毒辣：“你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不會真以為是靠你自己吧。”
“你心裏最清楚，你幹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想必也是心知肚明。”
罹禍握緊了雙手，目光活像要剮了楚沅元。
楚沅元火上澆油：“你當年不過是偷了寄北的屍體，生啖其血肉，藏其軀體殘骸。才勉強擁有他的力量坐上魔君之位。”
她話中惡意昭彰：“說到底，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偷。”
楚沅元著重強調‘小偷’二字，刺紅了這位魔君的雙眼。
“是又怎樣？那個蠢貨，當不好魔族的王，也就剩這點價值了。”
楚沅元聽罷，匪夷所思地笑了一聲：“他起碼是為南北境萬千生靈犧牲的？而你呢，你不會覺得覺得自己比他做的好吧。”
“可別忘了，你的‘威望’可是讓你在自己的地盤上遭到了北境民眾的刺殺。”
論言語上的殺人誅心，楚沅元可是一點都不比罹禍差。
罹禍手裏的章法開始亂了起來。
楚沅元反手一擊就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口，鮮血順著劍刃流淌而下。
她瞇著眼瞧了會那滴血，心中有了算計。
罹禍大喘一口氣，盯著傷口處，覆而擡頭，目光陰鷙看向楚沅元。
楚沅元長身玉立，渾然不俱他的目光。
“那又怎樣，我不在乎，只要能讓你們南境人死，我什麽都不在乎！”
楚沅元顯然觸及他的痛點，他突然似平靜又似發瘋地大喊。
“什麽狗屁神女，什麽狗屁恩情！她就是個騙子！”
罹禍雙目中全是血絲，紅的可怖，表情猙獰。
“她答應過我飛升後，會讓魔族和南境修士有一樣的待遇，不受欺壓，不分彼此。我等了十年，可是等來什麽！”
“一道結界，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將南北境整整隔絕了三千年！”刻骨的恨意被他咆哮而出！
“她要是出現在我面前，我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罹禍的力量又增強幾分，對著楚沅元那張和元翎相似的面龐，目中是毫不掩飾深惡痛絕。
又是一擊撞上楚沅元的碧血劍，力道大到讓她的手腕忍不住往後翻折。幸而。宋祈年在她身後用一只手撐住她的後肩膀，為她穩住身形。
“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受苦的不是你們。你們當然可以心安理得坐之高臺冷眼旁觀，對我們掠奪的行為嗤之以鼻。可是到了現在，你看看你們南境人因為紫灼石互相殘殺，又比我們好到哪裏去？”
“果然是你故意放的！”他的話無疑是驗證了楚沅元宋祈年的猜測。
“我就是要看你們南境人醜惡的嘴臉，就是要殺盡你們南境人，哈哈哈哈...”
他放聲狂笑，不管不顧的樣子，讓楚沅元知道時機差不多了。
楚沅元和宋祈年暗中對上一眼。
下一刻，宋祈年的重劍劈向罹禍的脖頸，罹禍避了卻沒有完全避開。
這一劍落在他的肩頸上，還不等他反應過來。
楚沅元淩空一劍，由上至下貫穿了他的胸膛，她耗空了所有力量。
在罹禍已經結痂的心臟處，狠狠捅了進去，利刃破體。
楚沅元這一劍比宋祈年當年給罹禍的那一劍更狠更刁鉆，春風化雨訣在她體內流轉，無數靈力從丹田奔湧而出。
她的碧血劍上靈氣騰躍環繞，從她的指尖流經到劍柄再到劍刃。
楚沅元發了狠，劍鋒更近幾寸。‘噗嗤’的聲音讓她可以肯定心臟已經被一劍徹底攪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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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沅元循著感應找到宋祈年的時候, 發現他正在不遠處眉頭皺起看向祭臺。
她跟著他的目光看去，第一次才看清楚這祭臺長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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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根上面光禿禿, 什麽都沒放，楚沅元一眼看出來，原本此處該放的應該就是她偷走的封神木。
在巨石的襯托下，站在血池中央的罹禍都顯得十分渺小。
血池，楚沅元眼睛驀地睜大幾分。她只在書中看過積蓄血池形兇煞之法，當時她就搖搖頭, 覺得太過喪心病狂。
眼下親眼見著, 也沒好到哪裏去。不過，到底楚沅元已經不是第一次出任務時害怕白骨的普通心性了。
她的眉頭擰起, 盯著腥氣四散的血池目露不喜。
那血池中還飄著頭顱與殘肢斷臂。
罹禍卻恍若未覺，或者說, 他早就習慣了這樣血腥殺戮的場景。
畢竟，他兇狠嗜血的名頭也並非空穴來風。
罹禍完全沒有將自己的註意力分給楚沅元宋祈年半分, 他全神貫註盯著自己的手掌。
楚沅元看見他的手中正在匯聚狂暴的力量，魔氣繚繞在他身邊, 虛幻到讓人看不真切。
魔氣在他的驅使之下，同時纏繞盤旋上不同方位的石柱。隨著魔氣越來越濃郁，天機鏡、踏仙橋左右輕幅震動, 微弱地散發出點點靈光。
怎麽回事！
楚沅元心頭大震！
怎麽看著罹禍腳下的滅生陣隱隱有驅動的架勢！
楚沅元三兩下禦靈跳躍到宋祈年身邊，找他了解情況。
“怎麽一回事？”
宋祈年臉色微沈, 冷靜自持：“罹禍設下護身大陣, 我輕易不能靠近他。”
當時罹禍只一昧往前跑, 並不和他交手。他還以為理貨仍有隱疾，才不敢和他正面對抗。
可是等他入了這方天地才知道, 罹禍並不是畏戰，而是早有準備。
想來，他們大動幹戈北伐之時，罹禍也在暗中做好了準備。
宋祈年瞧見楚沅元正擡手想要觸摸眼前的透明結界，他出生提醒警惕：“小心這結界，有古怪。”
“我方才看過了，這結界並不像尋常結界一般。”
楚沅元上心幾分，用靈力包裹著手掌，試探性往下觸碰。
往常結界堅固地向玉石水晶一般，這道結界卻柔軟似水，在她的算不上大的力道下凹陷進去。
“確實不是一般的結界！”
楚沅元低頭思索對策，她研究過陣法無數，一定能從蛛絲馬跡中尋到幾許真章。
就在這時，蕭蕭洛棠幾人也趕了過來。
“外面的魔族都肅清了？”楚沅元看見他們急迫的樣子，忍不住出聲詢問。
“大差不差。沒有幾個是真上，裝裝樣子罷了。真碰上了早就丟下武器跑了。”
蕭蕭說的話是誇張了一點，可是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
沈蝶君也是不甘落後，附和：“定是見了我小爺猶如神兵天降，嚇得屁滾尿流了哈哈哈...”
蕭蕭在一旁扯著嘴皮露出幾個丟臉的譏諷笑容。
唯有洛棠是最關註現場狀況的人，沈鶴卿和她一道走了過來。
“沅元姐，這是怎麽回事？”
楚沅元只得把剛剛的話又重覆一遍給在場所有人。
“這應該是耗費無數魔族心血打造的千人大陣，即便是我一時半會也無法解開。”
楚沅元已經是結陣破陣的佼佼者，如果連她都束手無策，一時半會他們也別想有什麽法子。
沈蝶君卻道：“不是說滅生陣需要用到封神木。現在封神木在我們手中，罹禍也沒辦法開陣吧。”
“只要他不開陣，那不就是守株待兔的事情！”
“沒那麽簡單！”出聲的是宋祈年，眾人齊齊向他望去。
他的手中拿著零星幾頁拼湊起來的碎紙，從紙張卷曲和發黴痕跡中判斷，已經有些年頭了。
蕭蕭：“這是什麽？”
宋祈年驅靈讓碎紙片浮在他的手掌心，纖細而蘊藏巨大力量的靈氣一點點將紙頁暫時粘合在一起。
他們看清上面的內容，才驚覺出了一身冷汗！
“這..”沈鶴卿不言語色的語氣中也帶了點緊張。更別說其他人了。
楚沅元也仔細看過上面的內容，呼吸微微一頓。
“這是記載了用血祭的方法代替封神木發揮出效果。而且還能提前陣法的時間！”
原本望日才能開啟的陣法，此刻已然被罹禍激活！
難怪，楚沅元若有所思看向結界內的血池，想必這就是殘頁中說的血祭，手段殘忍暴戾。
真不愧是罹禍一代魔君的冷酷作風。
“完了完了，現在該怎麽辦？”
沈蝶君完全沒有將才臨危不懼的風範，慌了神，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就差在原地打轉了。
宋祈年言簡意賅：“先破陣，後誅殺罹禍。”
道理眾人都明白，只是破陣這一步就已經將他們卡死了。
越是驚心動魄的時刻，楚沅元反而冷靜下來。一定有什麽方法可以阻止。
“凡是陣法，必定有陣眼。”楚沅元思索著曾經學過實踐過的內容。
“召集眾人合力攻擊陣眼，說不定還有機會。”
眼下空曠的平地中，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南境修士聚集在一起。
他們在楚沅元的指揮下，諸多靈力如同溪水入河，海納百川一般匯入楚沅元的體內。
層層靈力積疊累加的靈力風暴席卷在這片天地之內，楚沅元睜眼的瞬間，所有靈力順著她的指尖揮出，猛烈的撞擊在結界中心。
那裏正是陣眼的位置！
巨大的靈力波動震飛起衣袍與頭發，眾人勉強立住身形，手中卻不敢松懈半分。
罹禍也被這邊的動靜影響，擡頭涼涼了看了一眼，隨後諷笑一聲。手上魔氣湧動的更厲害，如翻湧的黑雲，烏壓壓一片朝著石柱沖天而起。
三道石柱在刺激下，也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光柱不斷升高，即將匯聚在滅生陣中央。
所有人清楚，等三道光柱匯集的時候，恐怕就是陣成的時候。
在楚沅元等人的努力之下，結界有所松動。
可楚沅元心裏卻和明鏡一般清楚得很，僅憑這些還不夠。
或者說，等他們打破結界的時候，罹禍已經得逞了。
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著滅生陣內光柱越升越高，壓迫感襲上每個人心頭。
宋祈年也看出楚沅元的心不在焉：“不要自亂陣腳。”
他沈穩的話安撫了不少燥亂的劍客修士。
蕭蕭等人‘怎麽辦’的話語都埋在喉嚨裏，因為他們知道問了也只是徒增心裏壓力。
不過，她擡頭看向並肩而立頂在他們前頭頭的楚沅元與宋祈年二人。
不知為何，心中那股無形的緊迫感消失了不少。
有他們二人在，南境一定會安然無恙！
蕭蕭洛棠沈蝶君，乃至整個南境修士皆是如此篤定。
楚沅元朝宋祈年商量，小聲說出自己的憂慮：“攻擊陣眼雖然是正統的破陣方法，可是時間太久了。”
她搖搖頭，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多人塑造出的大型結界，每個人出力的大小方向不同...”宋祈年說出他心中閃過的突兀念頭。
只不過念頭閃得太快，他只能抓住只言片語！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句話，讓楚沅元驚起，腦海中驚雷炸響，她‘噌’地一下握緊了宋祈年的手！
“我知道了！”
蕭蕭終於能問出來了：“你知道什麽了？”
沈蝶君：“就是，快說說，話講一半真是急死人！”
尤其還是還在這麽要命的時刻！
一驚一乍沒把他的心臟嚇得從胸膛中飛出來！沈蝶君胸脯上下起伏，顯然是被嚇得厲害。
她迎上宋祈年的目光，接著他的思路往下說出自己的想法。“每個人的出力大小方向不同，力量孱弱者自然出力最小。找出這個地方集中攻擊，就能快速打破結界！”
這也是當初罹禍進攻天劍宗，擊碎天劍結界的原因之一！
她敢肯定這個方法十有八九能成！
沈蝶君又有疑惑冒出頭：“可是怎麽才能知道弱點在哪？該不會讓我們一處處探吧，那得何年馬月去了？”
洛棠走出人群，站在他們身前：“我來吧。”
“我有七巧琉璃心，最能感知外界變化，是探尋結界缺憾的不二人選。”
楚沅元聽了這話，將眼睛看向洛棠。以往孱弱的肩膀也能抗住大事了，她露出一個笑容，帶著欣賞和鼓勵。
“那你就拼盡全力試一試。”
洛棠在她肯定的目光中輕緩點頭，她站在眾人中央盤坐在地，數千人的靈力轉瞬就從楚沅元身上匯集到洛棠身上。
靈氣亂流橫沖直撞，她發髻間的海棠珠花搖搖欲墜。
沈鶴卿斂目，他看著風暴中心的洛棠，覆而說道：“我宗有一護魂法門，洛棠待會元神出竅，恐有危險，我去護她周全。”
語罷，身影一閃，躍進靈力中心，站在洛棠身後。
洛棠渾然不覺，雙手掐蓮花法印。風雲交錯間，一道道七彩靈力從她的丹田處湧出，源源不斷的法力加持，讓她身上覆蓋住一層淡淡靈光。耀眼無比，令人不敢直視。
七彩靈光沖天而起，劃破天際，奔向結界。靈光身後還有沈鶴卿掌中翻湧黑霧，髓質交纏在一起。
彩虹光一點點將結界蠶食，等完全覆蓋的時候，洛棠凝眉。
楚沅元知道，她這是要開始感知了。
眾人屏住呼吸，盯著結界，連喘氣聲都微乎其微，唯恐打斷這一幕。
七彩琉璃神光開始圍繞整個祭臺震動起來，如水波一樣的紋路從頂點泛開漣漪，一圈又一圈。
罹禍自然也沒有錯過洛棠的大動作，他一邊手中不停催化滅生陣，又舉起另一只手匯聚魔氣朝結界上的琉璃光揮去。
即將擊碎琉璃光的時候，另一道黑霧與罹禍的攻擊撞擊在一起。
這邊，只見沈鶴卿猛然晃蕩起來，隨後噴出一口鮮血，臉色霎時蒼白起來。
反而觀之洛棠申請平和，手中法印越轉越快，額間流出層層細密汗珠。
七彩華光越縮越小，最終幾乎凝聚在一個小點上。
蕭蕭驚呼：“這就是結界的最脆弱的地方！”
洛棠顯然感知到了，她剎那間睜開雙眼，扯著嗓子喊道：“快集中力量轟擊標記處！”
不待她話音落下場地中所有修士身上開始爆發出陣陣靈光，個個神態肅穆，皆是在調動丹田。
數不清的攻擊在同一時間發出，撞在七彩琉璃光斑上。
在不懈努力下，終於結界破開了一道洞口，盤隨著攻擊加強，洞口逐漸擴大至人形剛好能通過的形狀。
楚沅元與宋祈年同時對視一眼，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做出了統一抉擇。
兩人先後閃身進入祭臺內。
宋祈年的腳剛離開剎那，眾人力有不逮，洞口回縮，結界依舊維持了原狀。
洛棠站起身，喊道：“沅元姐，祈年哥！”
楚沅元和宋祈年同時看向她，宋祈年什麽都沒說，可是目光堅定，眼底是不容置喙的決絕。
楚沅元瞇著笑眼看她，嘴巴無聲張合，隨後頭也不回地奔向罹禍而去。
洛棠眼睫顫動，手掌不由握緊成拳。
她認出來了楚沅元最後說的話，說的是：
放心吧，交給我們。
一句份量重於泰山的承諾，被楚沅元輕飄飄的說出口。
洛棠在心中暗暗祈願，一定要平安歸來。
三道血紅光柱就快要匯聚，楚沅元率先抽出靈劍，劃出一道劍力攻擊。
用了十成的功力，帶著破空聲砍向罹禍。
罹禍臉色陰沈，只能被迫離開幾臺中央，躲過這一步狠辣刁鉆的攻擊。
楚沅元這一劍並非要傷他，她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讓罹禍中斷儀式。
只要這個目的能達到，用什麽手法都無所謂。
等罹禍退出陣眼時，宋祈年瞬間到了他眼前，幾乎劍劍致命，暗藏殺機。
逼得罹禍只能不斷後退，抵禦如雷霆萬鈞般的攻擊。
楚沅元一劍逼他停止驅動陣法，而宋祈年則是步步緊逼讓他離陣眼越來越遠。
這兩人算盤光明正大大著，罹禍不是瞎了，自然看得出來。
他心中暗罵一聲，無比惱火。
宋祈年這邊剛輸完，他急速後退。楚沅元瞧準時機迎上，她的快劍像疾風驟雨，快到讓人簡直看到劍在哪，只能瞥見劍芒的尾巴。
急促地進攻，讓罹禍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罹禍的視線落在她衣服上的斑斑鮮血上，眼神停頓了一瞬間。
隨後毫不留情譏諷：“我該說是他太窩囊廢，連攔你都攔不住。還是該說你，實在是狠心，面對往日舊友也能痛下殺手？”
罹禍只看見了她身上的血，認定陸拾玖是被她所殺。
楚沅元也不想解釋，她和罹禍本就無話可說。回應他的只有淩空而來的一劍。
帶著凜冽的殺意，差點削掉他半個腦袋。
“怎麽手刃好友的怒氣要發洩在我身上啊？”罹禍嘴角扯著笑，說出來的話字字誅心。
楚沅元腦海中閃過陸拾玖那張滿臉是血的哀絕面龐。
罹禍瞧準了機會，襲上楚沅元。
“楚沅元！”宋祈年大聲喊她，“不要分神，不要中了他的計。”
好在宋祈年提醒及時，楚沅元反應迅速，立刻旋身用碧血回防。
利爪與金屬摩擦出灼人的火花，鏗鏘聲回響在這片天地。
兩人僵持一瞬間，罹禍的指甲瞬間暴漲，直刺楚沅元心臟。
若是這一擊得逞，後果不堪設想。
楚沅元自然也是發現他手中端倪，連忙一個閃身後退好幾步。
隨後罹禍往前伸的手撞上了早有準備的宋祈年，霸道劍意無匹，他身上隱隱傳出金龍咆哮之聲。
力勁累加神龍幻像愈發凝實，宋祈年用力一揮，金龍順著他的手臂盤旋而上，直沖罹禍。
‘離光封魔’這不是罹禍第一次見，即使有了防備，還是被震得整條手臂發麻，崩裂出一道巨大的血口。
宋祈年一招發出之後，微微側身，楚沅元隨即欺身而上。
‘驚鶴六劍’在她手中急速運轉，楚沅元整個人華光大放，千萬劍意從她體內斬出。
罹禍極力躲避，身上卻還是被刮出道道劍痕。
罹禍當年不敵吸收了寄北殘骸的宋祈年，更別說楚沅元和宋祈年聯手。
楚沅元與宋祈年二人從小就是並肩戰鬥，對彼此出手的時機和劍招如數家珍，一個眼神都能領悟對方用意。
兩人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找不出絲毫破綻。
三人幾個瞬息，鬥了不下千回合。
楚沅元與宋祈年成長的速度太快太可怖，殘酷的現實不斷逼迫著他們成長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如今的他們早就不是面對著罹禍，束手無策的少年修士。
面對著南境最頂尖的兩大高手，就算是罹禍也不得不大氣十分精神。
又是一劍，楚沅元笑掉了罹禍半邊發絲。
她出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狠辣果決，盡挑著致命處攻擊，劍招幹練老辣，不放過一絲一毫重傷罹禍的機會。
她的身體裏壓抑著的是，萬千天劍同胞的犧牲。
是楚不修化作結界的毅然決然，是秦久月讓她保護南境的叮嚀囑咐，是楚子微親毀面容的毫不猶豫。
太多太多的人和事壓在她的心頭，新仇舊恨累計在一起，讓楚沅元的進攻一次比一次更勇猛無畏。
“你爹，你娘，還有你那個哥哥都是因為我死的。喔，對了，還有數不清的天劍宗無名螻蟻。怎麽，你現在是想為他們報仇嗎？哈哈哈哈。”
罹禍笑的越發猖狂，可是經過宋祈年提醒過後，楚沅元握劍的手再沒有遲疑片刻。
越是知道罹禍用心險惡，她就明白越是不能被擾亂心神露出破綻。
罹禍逐漸使出全部力量，額間的類似火苗的圖案明明滅滅顯現出來。
逐漸清晰的神火印記，讓楚沅元陡然想起一件事。
她語氣篤定：“你是當年元翎救下的那個魔族。”
罹禍陰冷的眼神面容與記憶中的小魔族相差甚遠，但仍存有幾分熟悉感。
直到額間火紅印記出現的剎那，楚沅元才敢肯定這股熟悉感原來不是錯覺。
罹禍迷茫一陣，隨後嗤笑肯定：“你是當年那個賤人？錯不了，你就是她的轉世。”
楚沅元眼神很冷，“她當年對你有救命之恩，還把你留在山下養傷，卻沒想到你最後會被成屠戮南境的罪魁禍首。”
“恩將仇報，不愧是你堂堂魔尊的作風。”
“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輪得到你來置喙！”罹禍逐漸火大。
楚沅元向來有仇必報，最擅長以血還血，以牙換牙。
只要讓她找到機會，她都必須狠狠還擊回去。
譬如眼下這個時候，她一邊揮著劍，嘴上更是毫不留情，將罹禍數落的什麽都不是。
楚沅元瞧見他的神情，說出話越發狠厲毒辣：“你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不會真以為是靠你自己吧。”
“你心裏最清楚，你幹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想必也是心知肚明。”
罹禍握緊了雙手，目光活像要剮了楚沅元。
楚沅元火上澆油：“你當年不過是偷了寄北的屍體，生啖其血肉，藏其軀體殘骸。才勉強擁有他的力量坐上魔君之位。”
她話中惡意昭彰：“說到底，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偷。”
楚沅元著重強調‘小偷’二字，刺紅了這位魔君的雙眼。
“是又怎樣？那個蠢貨，當不好魔族的王，也就剩這點價值了。”
楚沅元聽罷，匪夷所思地笑了一聲：“他起碼是為南北境萬千生靈犧牲的？而你呢，你不會覺得覺得自己比他做的好吧。”
“可別忘了，你的‘威望’可是讓你在自己的地盤上遭到了北境民眾的刺殺。”
論言語上的殺人誅心，楚沅元可是一點都不比罹禍差。
罹禍手裏的章法開始亂了起來。
楚沅元反手一擊就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口，鮮血順著劍刃流淌而下。
她瞇著眼瞧了會那滴血，心中有了算計。
罹禍大喘一口氣，盯著傷口處，覆而擡頭，目光陰鷙看向楚沅元。
楚沅元長身玉立，渾然不俱他的目光。
“那又怎樣，我不在乎，只要能讓你們南境人死，我什麽都不在乎！”
楚沅元顯然觸及他的痛點，他突然似平靜又似發瘋地大喊。
“什麽狗屁神女，什麽狗屁恩情！她就是個騙子！”
罹禍雙目中全是血絲，紅的可怖，表情猙獰。
“她答應過我飛升後，會讓魔族和南境修士有一樣的待遇，不受欺壓，不分彼此。我等了十年，可是等來什麽！”
“一道結界，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將南北境整整隔絕了三千年！”刻骨的恨意被他咆哮而出！
“她要是出現在我面前，我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罹禍的力量又增強幾分，對著楚沅元那張和元翎相似的面龐，目中是毫不掩飾深惡痛絕。
又是一擊撞上楚沅元的碧血劍，力道大到讓她的手腕忍不住往後翻折。幸而。宋祈年在她身後用一只手撐住她的後肩膀，為她穩住身形。
“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受苦的不是你們。你們當然可以心安理得坐之高臺冷眼旁觀，對我們掠奪的行為嗤之以鼻。可是到了現在，你看看你們南境人因為紫灼石互相殘殺，又比我們好到哪裏去？”
“果然是你故意放的！”他的話無疑是驗證了楚沅元宋祈年的猜測。
“我就是要看你們南境人醜惡的嘴臉，就是要殺盡你們南境人，哈哈哈哈...”
他放聲狂笑，不管不顧的樣子，讓楚沅元知道時機差不多了。
楚沅元和宋祈年暗中對上一眼。
下一刻，宋祈年的重劍劈向罹禍的脖頸，罹禍避了卻沒有完全避開。
這一劍落在他的肩頸上，還不等他反應過來。
楚沅元淩空一劍，由上至下貫穿了他的胸膛，她耗空了所有力量。
在罹禍已經結痂的心臟處，狠狠捅了進去，利刃破體。
楚沅元這一劍比宋祈年當年給罹禍的那一劍更狠更刁鉆，春風化雨訣在她體內流轉，無數靈力從丹田奔湧而出。
她的碧血劍上靈氣騰躍環繞，從她的指尖流經到劍柄再到劍刃。
楚沅元發了狠，劍鋒更近幾寸。‘噗嗤’的聲音讓她可以肯定心臟已經被一劍徹底攪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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